那时正在闹饥荒,三个孩子只剩下了一个,九奶奶眼睛哭得不大好了,她恨不得跟着孩子去,可还剩下一个,她不能去。
有一日,她牵着剩下的小儿子去镇上药铺里抓药——眼睛见风流泪,睁不开,得治,她要是瞎了,剩下一个孩子也保不住了。
那日坐诊的就是五爷爷。 copyright www.qqlingdiw.cn
五爷爷出生于中药世家,宗室排行老五,刚从国外留洋回来,学的是西医,回国后又起意要跟着父亲学中医,所以那天,是天定的缘分。
一直到下午,才轮上九奶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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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长条板凳上,九奶奶局促不安——她的褂子里没有几个铜板,若是看得贵了,她连诊费都付不起。
心里揣着心事,九奶奶有些坐不住,总要动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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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爷爷见她静不下来,又穿着破衣烂衫,便唬她:“你再晃悠,这一趟准是看不好了,后面再多来几趟,还得收钱。”
果然,九奶奶再不敢乱动,由着五爷爷掀开她的眼皮,用小电筒照着,之后又给她搭脉。 东方前沿网
脉象虚浮,五爷爷堪堪抬头看了一眼,眼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,苍白无助,一双大眼睛本该如小兔子一般灵动,此刻却蒙上了一层阴翳,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,同样的衣衫褴褛,瘦得脱了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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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爷爷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——学医的,悲天悯人是常态,可五爷爷分得清,那不是普通的同情,好像还掺杂了某些说不清的情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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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五爷爷亲自给九奶奶抓了药,还送了她一只陶罐,叮嘱她如何熬制汤药。
九奶奶走后,五爷爷同后面的病人闲聊,装作不经意地问起,才知道九奶奶的故事。 copyright www.qqlingdiw.cn
一声轻叹,唉,她竟是这样的苦命。
大概从那时起,五爷爷便上了心。 东方前沿网
那一年,五爷爷24岁,九奶奶21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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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到九奶奶,是三个月后。
五爷爷下乡进行中医药采风,偏巧去了九奶奶在的那个村子,又偏巧,遇上九奶奶和人打架,准确地说,是九奶奶被人打。
小儿子饿的受不了,去庄子上一户人家的灶间摸掉下来的玉米粒,被人抓了个正着,人家提溜着瘦骨伶仃的孩子,扔在扔在九奶奶面前,嗓音尖利:“看好你家的小兔崽子,小时偷吃偷喝,大时偷金偷银,下贱东西!” 内容来自www.qqlingdiw.cn
那是九奶奶第一次想要反抗,红着脸争辩了几句,不想就是这几句,惹怒了那人,竟回家寻了帮手,来和九奶奶动起了手。
九奶奶孤儿寡母,除了避让,丝毫还不得手。 www.qqlingdiw.cn
就那样蜷着身子,将孩子护在怀里,任人侮辱责打,打的疼了,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嘤咛,克制着的疼痛直戳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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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田间辨认不知名草药的九爷爷,听到一阵紧似一阵的谩骂,顺着声音寻过去,看到九奶奶的狼狈模样,心里针扎了一样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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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了银钱,说了好话,五爷爷将人打发走,扶起九奶奶,看她一大一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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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爷爷一冲动,脱口问出:“你可愿意随我回家?”
人呐,本性都是向阳而生的生物,若能好好活着,谁愿意被踩到泥里去呢,于九奶奶来说,五爷爷就是她当下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。 本文来自东方前沿网
九奶奶记得他,他是替她瞧病的大夫,更是为她母子俩仗义执言的好人,哪还管得了别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。 东方前沿网
当天晚上,五爷爷便将人带回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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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奶奶本以为是去做下人,直到前院闹了起来,她才瞠目结舌——五爷爷说要娶她。
家里乱成了一锅粥,根正苗红还留过洋的少爷,铁了心要娶一个“二手货”,还要替别人养孩子,上至宗室长辈,下到丫鬟小厮,人人都理解不了。 内容来自www.qqlingdiw.cn
甚至五爷爷的母亲,还因此气的卧病在床,对于她来说,五爷爷此举简直是不忠不孝,忤逆至极。
便是这样,也没有吓退五爷爷。 copyright www.qqlingdiw.cn
他在母亲床前跪下:“若不是她,我便终身不娶。”
当娘的都知晓自家孩子的心性,拗了两日后,长辈们到底是松了口,唉声叹气地张罗起婚事。 copyright www.qqlingdiw.cn
就这样云里雾里的,九奶奶嫁进了高门大户,多少人眼红,又有多少人嫉恨。 东方前沿网
婚后第三日,五爷爷便领九奶奶过了宗祠,入了族谱:“往后你尽可以抬头走路,再不必受人冷眼,谁若是欺负你,你要还回去。”